毛发-鼻-指（趾）综合征（tricho-rhino-phalangeal syndrome，TRPS）由Giedion^[1]于1966年首次报道，是一种以头皮、毛发、颅面和骨骼发育异常为特征的遗传病，男女均可发病，临床罕见^[2]。本文收集1例TRPS的临床资料，探讨TRPS的诊断标准、临床表现、X线表现及鉴别诊断要点，以提高对该病的认识。

女，15岁，双侧指间关节肿胀疼痛6个月余就诊，患者身材与正常同龄人无异，智力发育正常；幼儿时毛发稀疏细软，之后生长缓慢，至青春期头发仍稀疏，且短而无光泽，细软如毳毛，色黄，尤以两侧颞顶枕部显著（图 1a）；眼眉外1/3稀疏，耳稍低，鼻中隔厚，鼻尖肥大呈梨形，向下突出，鼻翼相对较小，鼻孔小，人中长、宽且浅，上唇薄，下颌略小（图 1b）；2岁左右家属发现其双手示指短粗畸形，且指甲短而薄，因未影响正常生活及学习，故未就医。6个月前，双手第2~4指间关节出现膨大、活动稍受限，当地医院按类风湿关节炎治疗无效，来甘肃省人民医院进一步诊断与治疗。父母非近亲结婚，奶奶、父亲、姑姑、姐姐均有类似病史，性格均内向。患者身高157 cm，体质量46 kg，双手较小，指短粗，以第2、5近中节指骨为主，双手指甲扁平，皮肤干燥。心肺及腹部检查无阳性体征。双下肢无红肿，肌力正常，双下肢巴氏征阳性。实验室检查示抗Sm抗体、抗SSA抗体、抗SSB抗体、抗Ro-52抗体、抗Sc1-70抗体、抗核糖体P蛋白抗体、核小体抗体、抗Jo-1抗体、抗组蛋白抗体及抗nRNP/Sm抗体均为阴性。抗核抗体弱阳性，25羟基维生素D缺乏，血清磷正常，血沉正常，生化检查及血尿常规均在正常范围。细胞免疫、体液免疫、α-酸性糖蛋白、抗环瓜氨酸多肽抗体、类风湿因子、抗链球菌溶血素O及C反应蛋白均无异常。甲状腺激素、甲状旁腺激素、性激素、微量元素和生长激素均无异常。

图 1

图 1 女，15岁  图 1a  颞顶部毛发稀疏，头皮清晰可见  图 1b  鼻翼肥大呈梨形，向下突出，鼻翼相对小，上唇薄，下颌略小  图 1c  双手X线平片示双手第2、5近中节指骨缩短  图 1d  双足X线正位片第1、3、4、5跖骨发育短，第1楔骨变长，与第一跖骨成角畸形  图 1e  骨盆X线正位片示双侧髋关节面硬化，股骨头扁平  图 1f  鼻骨X线侧位片示鼻骨骨质短小  图 1g  MRI示双侧骶髂关节面不规则  图 1h  MRI示双侧股骨头扁平，髋臼变浅  图 1i  电镜下显示毛鳞片缺失  图 1j  家系图谱示患者父亲家族中（左），奶奶、1位姑姑、父亲患此病，爷爷、二叔、2位姑姑未患此病；母亲家族中（右）无人患此病；2位姐姐患此病，妹妹无此病

通过光学显微镜和扫描电子显微镜观察患者头发。在X线片上使用测量尺（精确度为0.01 mm）测量其双手掌指骨及双足跖趾骨长度，分析TRPS的临床特征^[3]。

表 1

表 1 患者掌、指骨与跖趾骨指节长度测量情况

表 1 患者掌、指骨与跖趾骨指节长度测量情况  cm 掌、指骨 右侧 左侧 跖趾骨 右侧 左侧 第1掌骨 4.0 3.8 第1跖骨 3.9 4.1 第2掌骨 4.0 3.7 第2跖骨 4.8 5.0 第3掌骨 4.8 4.9 第3跖骨 3.9 4.2 第4掌骨 4.3 4.2 第4跖骨 4.2 5.0 第5掌骨 3.2 3.0 第5跖骨 5.4 5.2 第1近节指骨 2.1 2.0 第1近节趾骨 2.0 1.8 第1远节指骨 1.1 1.1 第1远节趾骨 1.3 1.4 第2近节指骨 2.6 3.1 第2近节趾骨 1.7 1.7 第2中节指骨 1.5 1.4 第2中节趾骨 1.6 1.7 第2远节指骨 1.4 1.3 第2远节趾骨 0.7 0.8 第3近节指骨 3.9 4.0 第3近节趾骨 1.5 1.4 第3中节指骨 1.7 1.6 第3中节趾骨 0.5 0.6 第3远节指骨 1.0 1.2 第3远节趾骨 0.6 0.5 第4近节指骨 3.8 3.8 第4近节趾骨 1.3 1.4 第4中节指骨 1.8 1.7 第4中节趾骨 0.6 0.6 第4远节指骨 1.3 1.3 第4中节趾骨 0.6 0.5 第5近节指骨 2.4 2.2 第5近节趾骨 1.4 1.3 第5中节指骨 1.1 1.1 第5远节趾骨 1.2 1.3 第5远节指骨 1.2 1.3

X线平片示双手第2、5近中节指骨缩短，双足第1、3、4、5跖骨发育短；双手第2~5中节指骨及第1、2、5近节指骨骨骺呈锥形提前愈合改变，第2~5近节指骨基底部中央凹陷，边缘翘起似鱼尾状，骨骺包埋，近节指间关节周围软组织肿胀（图 1c）。双足第2~5趾骨屈曲，近节指骨骨骺呈锥形改变，双足第1楔骨变长，且第一跖骨与楔骨成角畸形，双侧足舟骨体径增大，并见副足舟骨（图 1d）。骨盆正位片示双侧骶髂关节及髋关节面硬化，双侧股骨头扁平，呈Perthes病样股骨头变形（图 1e）。鼻骨侧位片显示鼻骨骨质短小（图 1f）。MRI示双侧骶髂硬化，双侧股骨头扁平，髋臼较浅且欠规整（图 1g，1h）。

扫描电镜示毛发呈节段式受损，在光镜下变细变短、发梢外层结构缺失，可见毛小皮细胞折叠、剥蚀，毛小皮受损、节段性缺失等改变（图 1i）。

患者奶奶、父亲、姑姑、姐姐患此病，其家系图谱体现显性遗传（图 1j）。

TRPS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疾病，主要特征为头发稀疏细软、鼻尖呈球形膨大、人中长而扁平、上唇薄、招风耳。此外，其骨骼异常包括掌指（趾）骨粗短，指（趾）间关节粗大等，X线表现为锥形骨骺，主要见于中间指（趾）骨基底部，也可有髓关节畸形等。

根据美国医学会2005年标准，TRPS可分为3个亚型：Ⅰ型，基因改变为染色体8的q24-1发生缺失、嵌入或异位，具有典型的毛发症状、轻度生长发育迟缓和中度掌骨缩短和锥状骨骺^[4]；Ⅱ型，即Langer Giedion综合征，除具有Ⅰ型特征外，还伴智力发育迟缓和多发性外生软骨疣，因此，根据精神发育迟滞和多发性外生骨疣的存在与否，可较容易地将TRPS Ⅱ型与其他2种类型区别；TRPS Ⅲ型被认为是一种邻近基因综合征，TRPS1和多发性骨疣的基因改变为其致病因素，定位于染色体8q24.118q24.1^[5]。Ludecke等^[6]对51例染色体核型正常的TRPS Ⅰ和Ⅲ型患者进行研究，发现约86%的患者存在TRPS1基因突变，TRPS1是一种体内外序列特异性转录抑制因子，介导多种组织的细胞分化，尤其在调节毛发发育和骨骼中起重要作用^[6-9]。赵佳等^[10]认为TRPS1作为新的抑癌基因，在多种肿瘤中均异常表达，揭示了其在肿瘤的发生、发展及转移中有重要作用。TRPS Ⅲ型与Ⅰ型临床表型相似，但Ⅲ型症状更严重，常伴严重短指（趾）及身材矮小^[6-7]。本研究患者手足短缩畸形，但其缩短程度小于第3百分位数，故符合Ⅰ型表现，而不足以诊断Ⅲ型。TRPS临床特征不典型时，分子基因检测可协助诊断；此外，如能进一步进行遗传诊断检测其家庭成员的基因信息，可更有助于分析复发风险，提供计划生育咨询^[11]。

TRPS的毛发异常主要表现为稀疏、细软，尤以颞顶部明显或呈全秃样，毛发生长缓慢，色泽浅，眉毛内侧正常，外侧稀疏，睫毛短；毛小皮阶段性损伤，部分存在毛小皮受损、排列紊乱，甚至出现环状断裂，故认为易脱发的主要原因是失去了此种紧密连接及抗机械、抗缓冲的能力^[12]。陈琢等^[13]报道1例扫描电镜示毛发呈扁平卵圆形，可见毛小皮细胞折叠等表现。组织病理示TRPS患者的毛发数量正常，皮脂腺及外泌汗腺发育正常，但休止期和/或毛根发育不良毛发比例增加。

患者以部分掌指、跖趾骨缩短为主，致手足短管骨不齐，双侧掌指、跖趾骨骨骺提前闭合，呈锥形愈合改变。分析原因为，TRPS主要病变累及手足短管状骨，其骺板软骨受损程度与骺早闭程度成正比，骺板软骨受损越早，骺早闭越严重，骺早闭年龄越小，短指（趾）畸形越明显。早期出现部分性骺早闭；随病情进展，晚期可出现完全性骺早闭；随年龄增长出现典型倒V字征改变。由于骺板软骨受损程度不同，患者在同一时期各手足短管状骨骺早闭的程度亦不同，因此同一时期、同一患者多种表现形式同时存在，即同一患者可见到部分性和完全性骺早闭及锥形骨骺等^[14]。

TRPS根据基因和临床表现，结合X线检查诊断不难，但需与以下疾病鉴别：①类风湿性关节炎，关节周围骨质疏松，关节肿胀但指骨不短粗，进展期可见关节间隙狭窄和软骨下骨质破坏。MRI可更清晰显示腕关节滑膜炎、骨髓水肿及骨侵蚀^[15]。②Larsen综合征，以前额突出、眼距宽阔、面颊扁平、鼻梁平塌为主要表现；手指改变以香肠型、短棒状改变为主；足部改变以马蹄内翻和外翻为临床特征，可伴先天性、多发性大关节脱位等。③软骨外胚层发育不良，又称Ellis-van Creveld综合征、短肢型侏儒，初生婴儿即出现侏儒状态，全身长骨骨骺端钙化不全，常有先天性心脏病和智力障碍等。④口-面-指发育不良综合征，表现为唇腭裂、牙齿畸形、翘鼻、多指/短指畸形、智力发育迟缓等。⑤毛发-牙-骨综合征，表现为毛发稀疏、卷曲，额部隆起，正方形颌，牙小、牙间隙增宽、牙釉质发育缺陷，骨密度增加等。⑥黏多糖贮积症，表现为爪形手，手掌粗而短，近节指骨远端变尖，指骨基底部、掌骨远端干骺端增宽、凹陷、如爪形，伴舟状头畸形，椎体前缘呈鸟嘴状，四肢长骨缩短等。⑦Rapp-Hodgkin外胚层发育不良，表现为全身皮肤干燥，伴毛周角化或掌趾角化过度，毛发稀疏、枯黄，眼距增宽，牙齿稀疏呈不规则，指/趾甲呈圆锥形、参差不齐等。

综上所述，TRPS临床少见，常以毛发极稀少且生长缓慢就诊，其典型的影像征象是手足短管骨不齐，双侧掌指、跖趾骨呈锥形愈合改变。目前TRPS无特殊治疗措施，临床多以对症处理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