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Vol. 6
科学社会学理论自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被陆续介绍到国内以来，无论是在理论建构层面还是在理论应用层面，本土化建设始终乏善可陈。科学社会学在国内的理论建构与应用的努力，大多空间与时间从属于科技哲学、科技史、STS等学科的发展需要，作为它们附属性质的研究视域与研究方法。因而，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学科建设呈现出非本位化的发展态势，最明显的表现是在科学社会学的教育体系建设方面。
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主体主要分布于科技哲学、科技史、科技政策、科技管理等学科的教育体系中，而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既有社会学学科建设自身的问题，也有缺乏外部发展条件的缘由。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体系的建设应从体制化建设做起，建立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社团，制订规范的科学社会学教学大纲和教材体系，重视History,Philosophy & Sociology of Science (简称HPS)教育的合作交流及推动HPS在各级科学教育体系中的作用。
一、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的现状与问题当前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主要分布于社会学、科技史、科技哲学、科技政策、科技管理等学科的教育体系中，且主要集中在硕士研究生的培养层面上。国内高等教育体系中，除社会学专业有本科生培养外，与科学社会学相关相近的科技史、科技哲学等专业均无本科生招生与培养，只有硕士与博士研究生的招生与培养，而规模最大的是硕士研究生的培养。我们重点在硕士研究生层面上考察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的状况，关注科学社会学课程设置、教材编写和社团建设等问题。
1 . 社会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2013年国家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发布了全国社会学研究生培养与学位授予学科评估结果，其中处于前10位高校的本科生与硕士生培养方案中，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如表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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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国内高校社会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 |
全国社会学学科建设排前10位的高校中，本科生社会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的只有两所高校：复旦大学和南开大学；硕士研究生社会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的也只有两所高校：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这意味着在国内社会学学科建设的重镇，科学社会学教育基本处于被边缘化的地位。
2 . 科技史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2013年国家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发布了全国科技史研究生培养与学位授予学科评估结果，其中处于前10位高校的硕士生培养方案中，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如表 2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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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国内高校科技史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 |
全国科技史学科建设排前10位的高校中，硕士研究生科技史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的有6所高校：北京科技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国防科学技术大学和山西大学。这意味着在国内科技史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方面，科学社会学教育成为其重要的支撑要素。同时意味着，国内科技史工作者普遍具有科学社会学的学科素养。
3 . 科技哲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2008年武汉大学中国科学评价研究中心发布了全国科技哲学研究生教育排行榜，其中处于高校前10位的硕士生培养方案中，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如表 3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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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 高校科技哲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情况 |
全国科技哲学学科建设排前10位的高校中，硕士研究生科技哲学专业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的有6所高校：山西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东北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和浙江大学。这意味着在国内科技哲学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方面，科学社会学教育成为其重要的支撑要素，也同时意味着，国内科技哲学工作者普遍具有科学社会学的学科素养。
显然在国内元科学学科人才培养系统里，在一级学科的社会学人才培养体系中科学社会学课程的开设情况，既不如同是一级学科的科技史人才培养体系中科学社会学课程的开设普遍，也不如作为哲学二级学科的科技哲学人才培养体系中科学社会学课程的开设普遍。
4 . 科学社会学教材建设情况教材建设是学科建设和学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自20世纪80年代科学社会学引入国内以来，学界在科学社会学教材建设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绩，其中由国内学者编写的教材或可作教材的著作出版情况见表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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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 国内科学社会学教材出版情况 |
从国内学者编写第一部科学社会学教材(或著作)开始，至今29年间共出版10部，平均三年多一部，其中第8部还是第2部的修订版。相比较其他学科教材的建设速度与规模，如与同年代起步发展的国内其他元科学(如相近的科技史、科技哲学)教材建设相比，国内科学社会学教材建设成就差距较大。同时，从科学社会学教材的质量建设看，与其他元科学相比差距就更大。国内已出版的科学社会学教材质量参差不齐，各种教材之间的形式、结构与内容都有一定甚至是很大的差别，仅就“科学社会学”的定义就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特别早期的一些科学社会学教材体现的是“自然辩证法模式”的科学社会学，个别科学社会学教材甚至是徒有虚名、误人子弟。
5 . 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社团建设及其学术交流情况由于诸多原因，国内科学社会学社团的建设与发展是不尽人意甚至是很尴尬的，尽管“科学社团”本身就是科学社会学研究的重要对象，但国内科学社会学同仁却没能解决好自身社团的建设与发展问题，就像医生未能解决好自身的健康问题一样，只是在为病人(为科学)问诊治疗。因此，学界就更难深入到国内科学社会学的下一级社团——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学会的建设问题上，也就鲜有关于国内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的专题研讨与交流。再看一下相近学科情况，像国内科技史与科技哲学很早就成立了正式注册的全国性一级社团组织，并在其下面成立了专门的科技史教育和科技哲学教育二级社团组织，其学术交流也早已进行得如火如荼，成绩斐然，有力地促进了国内科技史与科技哲学的学科发展。
二、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存在问题的缘由导致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发育不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这既有社会学学科建设自身的问题，也有缺乏外部发展条件的缘由，其“先天不足”再加“后天不良”的发展条件，更增加了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建设的难度。
1 . 科学社会学教育的边缘化地位科学社会学从学科归属上是社会学学科。在国内社会学的教育体系内，科学社会学是它的二级学科课程，而从实际的课程设置看，属于边缘弱小的非主流学科课程，甚至归为从属于知识社会学的三级学科课程。相比较政治社会学、农村社会学、婚姻社会学、消费社会学、宗教社会学、老年社会学、犯罪社会学等社会学的“显学”分支学科，尽管科学是国内当今社会最大最强的“显学”，科学社会学却成为国内社会学的“隐学”分支学科。国内社会学界的传统研究对象是“非科学世界”，“科学世界”长期游离于国内社会学界视野之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国内社会学家不善长、不愿意甚至不敢把“科学世界”纳入他们的主流研究平台，因为大多国内社会学工作者不具备把握“科学世界”的素养与能力。[1][2]这就意味着，国内社会学界非但不重视科学社会学的教学与教育，不设置或少设置科学社会学课程，而且可能由于科学社会学学科的特殊性，使科学社会学教育游离于甚至被排斥于国内社会学教育体系之外，更难指望国内社会学界对科学社会学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的鼎力支持。事实上，在国内社会学界以科学社会学研究起家的许多学者，随着岁月的流逝，经不住国内社会学学术主流的冲击，最终放弃了科学社会学的研究方向与领域，汇入到“非科学世界”的学术潮流中，甚至连本科生和研究生的科学社会学选修课都不开设了。国内社会学界这种大背景，也影响到社会学专业学生(本科生、研究生)对科学社会学的学习、认知和专业选择。
2 . 科学社会学教育的非中心地位尽管科学社会学从学科归属上是社会学学科，但从学科性质和对象上，科学社会学与科技史、科技哲学的关系更为密切，同属元科学学科，在国际上简称为HPS学科[3]。这种密切关系在国内的HPS学科建设特别是HPS学科教育中表现的尤其明显，尽管它们在学科归属上分别属于史学、哲学和社会学。[4]在国内的科技史与科技哲学教育体系中，都普遍开设有科学社会学这门课程，甚而把科学社会学作为科技史与科技哲学研究生的专业培养方向。事实上，国内由科技史与科技哲学学科培养的科学社会学专业人才数量远远超过社会学学科培养的科学社会学专业人才数量，从而支撑和维持了国内科学社会学的人才队伍。
然而，科技史与科技哲学毕竟不是社会学学科，学科规训要求其教育体系和课程体系必须体现史学或哲学的基本属性。因此，科学社会学只能作为科技史与科技哲学各自学科领域的一种研究方法存在，开设科学社会学课程旨在于丰富各自学科领域内研究生的研究视野与研究工具，服务于它们各自领域内开创新的研究路径的学术旨趣。科学社会学课程与教学在科技史和科技哲学的教育体系中只能处于非中心地位和附属地位，在科技史和科技哲学学科体系中的科学社会学方向的学者与研究生，也只能处于非主流的位置，他们要处心积虑地处理好自己的科学社会学研究方向与科技史或科技哲学的学科关系问题，研究生导师要设法使科学社会学方向研究生的学位论文选题符合科技史或科技哲学的学科规训要求。
3 . 科学社会学教育的“先天不足”与“后天不良”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目前的现状可以说无“体系”可言，未能形成自主统一的教育体系，有的只是科学社会学教育的“碎片”：课程、教材、学生、教师、组织、会议等，而现行的科学社会学课程设置与教学仅仅有助于当前国外科学社会学理论的引进、吸收与应用，而对开创以科学社会学的本土化建设为本位方面则难有贡献与建树。
国内的HPS学科建设及其教育都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而今天的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及其教育成就为何与科技史与科技哲学有这样大的差距呢？可以大致把原因归为“先天不足”与“后天不良”两个大的方面。
首先，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发展“先天不足”的原因在于：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的发展既比不上国内科技史教育的发展条件，更无法与科技哲学教育的发展条件相比。
国内科技哲学是借助于“自然辩证法”的外壳发展起来的，从而获得了得天独后的成长环境，特别是自然辩证法课程长期成为国内理工科硕士研究生的必修课后，科技哲学教育获得了大踏步的前进，可以说是科技哲学教育体系的形成和发展极大地促进了科技哲学的学科建设和繁荣发展，科技哲学成为哲学学科的“显学”而获得至高的社会地位和广泛影响力，国内“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官方色彩和待遇非其他学科社团所能比，这又推动了科技哲学教育体系不断趋于完善。
国内的科技史教育建设一开始就受到一批顶级科学家的鼎力支持。国内近代成长起来的科学家普遍具有科技史素养和爱好，特别是一些著名科学家有很高的科技史造诣。当国内科学家重新获得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后，他们对科技史学科建设及其教育的关照，促进了一批高校和研究机构开展了科技史专业研究生的培养，甚至还有科技史专业学者获得院士荣誉，本来具有人文学科性质的科技史专业却长期在理工科的院系中招收研究生，并被授予理科学位而非文科学位。
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的发展没有能够获得科技哲学和科技史教育发展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反而受到社会学主流学科教育发展的挤压，而值得回味的是，国内科学社会学正是在自然辩证法旗帜的庇护下开始学科建设及其教育发展的，国内早期的科学社会学工作者基本都是从自然辩证法工作者队伍中分化出来的，因此，越早的国内科学社会学工作者就具有越强的自然辩证法情结与科技哲学视角，这种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学科及其教育建设。[5][6][7]
其次，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发展“后天不良”的原因在于：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一直在夹缝中生存和发展，“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小狗都嫌弃”。
一方面，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学科建制一直不完善。例如，无论是在国内高等教育体制中，还是在国内科研机构体制中，都很难发现类似科学社会学系、科学社会学教研室、科学社会学研究所(室、中心)等专门的科学社会学专业建制。
另一方面，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学术成就总体上乏善可陈，既缺乏重大理论成果的突破，也没有更多可称道的重大社会实践成果，从而难以获得社会和学界的广泛认同，科学社会学教育发展也就更加举步维艰。仅从国内科学社会学教材的建设成果来看，不能不使科学社会学界同仁汗颜。
再一方面，科学社会学具有明显的STS (Science,Technology and Society) 属性和S&T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属性，而国际上STS、S&TS的发展方兴未艾。[8][9]科学社会学研究议题的跨学科性，特别是与STS及S&TS的研究对象在相当程度上的交叉与重合，导致本该成为科学社会学专属议题的研究领域与STS及S&TS相分享，而当前科技与社会已经成为科技哲学、科技史等元科学学科的共同关注领域，STS及S&TS与HPS各学科已经呈现出广泛而深刻的融合局面，进一步模糊了科学社会学的学科属性，消解了科学社会学本该具有的独立的学科和学术地位，这必然弱化科学社会学教育体系的建设。
三、建设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体系的建议为此，当前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体系的建设应从科学社会学的教育体制化建设做起。国内科学社会学界的同仁，无论是在社会学领域，还是在科技史、科技哲学领域工作，一起发起建立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社团，制订规范的科学社会学教学大纲和教材体系，并加以实践与交流，持之以恒，从而培养规范而有规模的科学社会学人才队伍。加强HPS教育的合作交流及推动HPS在各级科学教育体系中的作用，是提升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影响力的一条有效途径。
1 . 建立国内科学社会学教学教育社团尽管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全国性一级社团尚未建立，但这并不妨碍率先建立全国性的科学社会学教育社团，尽快启动科学社会学教育的交流活动，让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与科学社会学学科教育互动起来。在目前国内科学社会学的建制背景下，对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来说，开展科学社会学教育交流活动更具基础性、可行性和根本性。以往国内学界谈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问题，基本是与科学社会学教育问题相分离的，没有充分重视科学社会学教育的基础性作用，因此也就很少开展科学社会学教育问题的专题研讨。[1]今后应加强和深化国内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与学科教育的互动。
2 . 组织编写国内科学社会学教学大纲与教材从国内学科建设的实际国情和经验看，组织制定与编写具有权威性的科学社会学教学大纲与教材既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学科教育发展的一条捷径。通过科学社会学同仁对科学社会学教学大纲与教材的研讨与编写，有利于对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形成更多共识，形成关系更加紧密的国内科学社会学共同体，至少能对科学社会学的学科定位形成基本共识，不要让这个学科建设的基本问题一直处在老生常谈、议而不决的情形中。
3 . 开展国内科学社会学课程建设与教学研讨课程建设是学科教育与学科建设的基础工程。面对国内目前极其薄弱的科学社会学课程设置，应该进行深入的调研和研讨，找出问题症结所在，改进科学社会学的教学现状。这方面应重点开展国内高校社会学专业的科学社会学课程和教学的调研，论证科学社会学课程设置和教学对社会学专业人才培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从而获得社会学学界和相关官方课程管理机构的认同，让科学社会学课程在国内社会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
4 . 加强HPS教育的合作交流及推动HPS在各级科学教育中的作用从国内目前科学社会学的现状来看，加强HPS三界的合作交流应是国内科学社会学学科及其教育发展的一种长久之计与模式。在国内社会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中科学社会学教育发育不良的情形下，非但不能轻视在科技史与科技哲学专业人才培养体系中科学社会学教育的发展，而且应该提升科学社会学教育在国内科技史与科技哲学人才培养体系中的基础作用与重要地位，这需要科学社会学界志同道合者的不懈努力。需要重视的一个问题是，HPS三界的科学社会学工作者不要有门户之见、主次之分，在科学社会学学科建设与教育问题上应求同存异，相互支持与理解，为了壮大国内科学社会学事业的共同目标而加强HPS三界同仁包括年轻一代学子间的合作。[10][11]
在西方国家，HPS三界走到一起的一个重要途径，是倡导和加强各级科学教育体系中HPS知识的普及教育，这是值得国内科学社会学工作者重视的一项工作。国内学校教育正处在一个变动和变革的时代，如果我们能够推动HPS教育深入到新的学校科学教育体系之中，那必将提升国内科学社会学的社会和学科地位，自下而上地促进国内科学社会学教育事业的进步。[12]
| [1] | 缪航.全国科学社会学学术会议筹备会纪要.科学与社会,2011,1(4):129-131.( 2) |
| [2] | 林聚任, 刘翠霞.国内科学社会学研究的发展及面临的问题.科学与社会,2011,1(4):53-65.(1) |
| [3] | 张晶. HPS(科学史、科学哲学与科学社会学):一种新的科学教育范式.自然辩证法研究,2008,24(9):33-39.(1) |
| [4] | 赵乐静,郭贵春.科学史与科学社会学的联系.科学,2003,55(6):26-29.(1) |
| [5] | 马来平.科技哲学视野中的科学社会学.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4):129-133.(1) |
| [6] | 胡杨,佑素珍.国内科学社会学的研究现状及其问题分析.社会科学辑刊,2001,(6):46-50.(1) |
| [7] | 范岱年. 科学社会学在中国大陆的兴起.科学与社会,2015,5(2):46-54.(1) |
| [8] | 李真真,缪航. STS的兴起及研究进展.科学与社会,2011,1(1):60-79.(1) |
| [9] | 赵万里,胡勇慧.当代STS研究的社会学进路及其转向.科学与社会,2011,1(1):80-93.(1) |
| [10] | 赵超.北京科学史与科学社会学学会成立.国内科技史杂志,2014,35(2):250-251.(1) |
| [11] | 孟建伟.从科学哲学到科学社会学.自然辩证法通讯,1998,115(3):39-45.(1) |
| [12] | 张晶. HPS教育的五个主要特征及其对我国科学教育改革的启示.科学技术哲学研究,2010,27(1):92-96.(1) |